69天矿井“大逃杀”
今天最流行的游戏类型之一,就是荒岛大逃杀。
在水、食物与空间有限的情况下,几十人乃至上百人挤在一个空间里,很难想象人群中间不会出现泯灭人性的场景——争夺食物、暴力冲突,甚至食人。
互联网上,有人甚至缘此产生了这样一个问题: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两个人选择吃掉身边无用的胖子,这是否属于刑法上的紧急避险?
2010年,智利北部的圣何塞铜金矿发生矿难,32名智利籍矿工,以及1名玻利维亚籍矿工,被困于700米深的地下。
33个人中,有血气方刚的小伙,也有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还有老人。他们被挤在一个只有区区45平米的空间。
他们拥有的全部食物是:14个金枪鱼罐头,1个鲑鱼罐头,2个豆罐头,以及一些饼干。
69天后,这个矿井里的人才重见天日。
这个故事设定,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令人难以细想的大逃杀剧本。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69天后,救援队终于探到这个小空间,被困的33人全部生还。
这实在是个奇迹。
采矿业是智利的经济命脉,科皮亚波北部山脉岩体内的珍贵矿产,构成当地财政40%的收入。
但实际上,圣何塞铜矿已经被开采120年了,工人与机器已经几乎将其掏空。矿难发生几个月前,一处斜坡出现了指头缝宽的裂缝,但关于裂缝的报告被经理忽视了。
2010年8月5日的时候,圣何塞铜矿出现了坍塌事故。33名矿工意识到,始终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逃出生天的道路全都被堵死了,所幸有空气进来,矿工们不至于缺氧。但地下的密闭空间仍让他们大汗淋漓,将汗水擦干后也迅速重新湿透。也许他们很快将面临严重的脱水。
这时候,33名矿工中最年长的马里奥站了出来,他鼓励大家保持信心,积极自救,并充当了领导的角色。
他清点了所有食物,并实行严格的配给制。他表示,我们必须将目光放长远,想想你们的家人,剩下的这点食物不能一口气全吃完。
在接下来的17天,每48小时,每名矿工只能吃两勺金枪鱼,一口牛奶,以及半块饼干。
除此之外,他为了避免矿工们无所事事,还给他们分配了工作,比如派几个人寻找水源。矿井下总是会有水的吧,无论如何他们不能没有水。
矿工们找到了工业用水,充满金属的味道,口感极差,但他们只能喝这个。
规定了上厕所的位置或许是确保纪律性很重要的一个举措。
粪便尿液等污秽物是一类感染源,而统一规定一个角落上厕所,不仅避免了疾病传播,而且强化了最基本的纪律。
所有人,哪怕最顽固的人,也因而能够认同他们之间有起码的“规矩”存在(不能随地大小便)。
不过,如果只靠63岁的马里奥一个人,他们是很难撑下去的。
54岁的路易斯·乌尔苏亚是个工头,还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地形测量员,他在被困期间发挥了主要领导作用,比如绘制了被困地图。
50岁的乔尼·博瑞斯,他因为照顾患有糖尿病的母亲,而掌握一些基本的急救技能,他被人们唤作“医生”。
53岁的富兰克林·罗伯斯,是智利前国家足球队的运动员,曾参与过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矿工们几乎都认识他。
除此之外,被困的33人当中,还有电气工程师、液压工程师,乃至智利军队的下士。甚至有个人擅长跑步,在获救有初步进展后,他每天在矿道来回跑10公里。
于是,这个被困矿井的故事,剧情似乎变了,每个人就像求生电视节目里面的角色一样,有了自己与其他人搭配的职能。
8月22日,搜救方得到矿井下的一张纸条,上面的信息表示“33人全员幸存”。纸条被拴在深入地下调查的探杆上。
几天后,搜救方与幸存者进行了通话,并为他们带上了食物与水。在此之前,由于饮食问题,很多人已经出现了胃痉挛。
搜救方如实告诉幸存者,他们恐怕还有120天才能重见天日。幸存者沉默少许后,冷静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论33人是有效组织起来,还是自暴自弃,他们的获救,完完全全仰仗于明亮的地上世界。
幸运的是,被困于圣何塞矿井的矿工们,引来了全世界的关注。当时的智利总统皮涅拉,甚至为这次营救,赌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媒体24小时连轴播报着搜救进展,世界各地的25家顶尖采矿公司,赶来投入人力与设备,其中包括我国制造的400吨起重机。
美国宇航局的人都来了,NASA派出了4人专家组,根据他们应对宇航员在太空舱里面的饮食及身心状况的方法,来协助矿工度过难关。
而矿工的家属,纷纷选择在搜救地安营扎寨,在这片沙漠开始无休无止的等待。
终于,时间来到2010年10月13日,当地时间0点过10分,被困矿工弗洛伦西奥·阿瓦洛斯搭载“凤凰2号”,穿越622米的地下救生隧道,得以重见天日。他是第一个获救的。
很快,33人在长达69天的等待后全部获救。在与家人短暂重聚拥抱后,他们被送往了医院。
这33名普通矿工的故事,在2015年被拍成了电影《地心营救》。
曾获得普利策奖的赫克托•托巴尔,历经4年采访了所有的幸存者及其家属,写出了纪实作品《深暗》,2017年,该书中文版出版了。
2010年的33名矿工,在被困地下69天后全员获救,这件事情是个不折不扣的奇迹。
如果矿工们不具备坚强的意志,以及极其罕见的组织性,他们不可能在如此考验人性的情景下,将“大逃杀”活脱脱演绎成“孤岛生存”。
如果救援者们没有用尽全力,他们也不可能获救。从不玩弄话术的政客,到凝聚人心而非相反的媒体,从举竭全国之力的智利,到八方支援的世界(中国的基建,美国的NASA,甚至连潜水艇专家都来了,希望自己能帮点什么忙),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
他们一度顺着塞着通道的大石头开凿,那石头有两个帝国大厦那么大。
人性有时令人失望至极,有时又如此熠熠生辉。
马里奥大叔出来后发福了
33人现状
资料参考:《深暗》,[美]赫克托·托巴尔 ,上海译文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