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楼》:死亡与活着
死亡将是所有人的最终归宿,而疾病有着金子般可贵的品质——一视同仁。
01
处于苏联统治时期之下的癌症楼也叫13号楼,楼如其名,这里面住的都是癌症患者。
凭借领导工会和管理人事档案而得以向上攀升的官员鲁萨诺夫,因为其脖子和锁骨间那一块不合时宜长出来的肿块不得不入住癌症楼,狭小的病房里已经住了八个人,除了一个在病床上呻吟不止的青年外,其他人的病情好像并不比鲁萨诺夫严重,因为看起来毫无食欲的餐食送来时,这些人吃得那叫一个香。这个发现不仅让他沮丧,也让他暗自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假装生病来医院混饭吃,因为在他们国家里,生病住院不要钱。
在医院这个不分贫富贵贱的地方,病人当中既有政府官员,有被流放者,有一心想为祖国贡献的有志青年,也有痛苦的隐忍者,他们在聚集于此的原因没有别的,只为一个共同的敌人——癌症。
02
全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主要介绍病房内病人间的情况,通过病房内的交流,让我们得以了解这些病人的来历背景以及他们各自不同的人生经历。
时代的烙印打在每个人的身上,他们当中有既得利益者,也有随波逐流者,有不屈的反抗者,也有痛苦挣扎的反省者。通过他们各自的人生经历,为我们拼凑出一副当时苏联统治时期的社会发展现状,也借由个人命运浮沉对当时的政治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第二部则以流放者奥列格在治疗癌症过程中产生的心路变化历程,借由奥列格思想和心态的转变,发出对生命价值的探讨。
03
书中有许多触动人的地方,患乳腺癌的少女敞开衣衫祈求让少年吻一吻那只即将被割去的乳房,希望有人能够记住它!疾病的残忍在这一刻被推至最高点,它不仅摧残人的身体,更是毁了一切对未来的美好想象。
另一处是被鲁萨诺夫称之为“啃骨者”的奥列格,在接受治疗后他的病情逐渐好转,只是接下来的“激素疗法”将使他失去性功能,本来二十多年的艰苦求生已经让他逐渐淡忘了人还有这项本能,某种意识被猛地唤起。
书中以两章节的篇幅来对奥列格出院后的情形进行描述,在被他命名为再生世界里,他三十四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见到了在监狱里谈话经常会提到的羊肉串“这岂不是烤羊肉串!”他还奢侈一把买了一小杯冰淇淋,吃完后要把杯子留起来路上喝水,甚至连小木片都藏好了。在百货商店,他逛了各自柜台,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般对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新奇不已,然而一个问题将他击溃了,他竟然听见有人问起衬衫领口的尺码。
这是个怎样讲究的世界?竟还有领口尺码!为什么要有这么讲究的生活?返回这样的生活中去又是为了什么?如果要记住领口的尺码,那就得忘掉别的东西!那可能是更重要的东西,奥列格为此感受到深深的伤害。
接下来在百货商场的经历,有如击木游戏中的木棒,别扭的感觉接二连三地将他击倒。最终他只帮流放地的朋友带了一只熨斗便离开了。
04
王国维曾说过:我们自己消失在空无之中,如同水珠消失在大海里。
故事的最后,奥列格重新踏上了他的流放之路。他躺在列车行李架上,一条腿垂下来,像个死人一样。
来癌症楼之前,奄奄一息;病愈离开之时,也像个死人般。
这是这本最触动我的地方,不是奥列格没有鼓起勇气去追寻幸福,相反是在二十几年的颠沛流离苦难生活中,奥列格不仅失去了自己的青春,更是失去了对自由美好生活的想象,他心灵上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他无法融入眼前的这个世界,于是他选择回到自己的流放地,回到那熟悉的环境中去。他的生命,还有千千万万如他一般的生命,就像一条流入沙漠的河,永远无法汇入河流大海,生命的河床随着沙漠地势高低,时而河水高涨时而淤泥堆积,最后不知道消失在沙漠深处哪个地方。
看此书前,对这位有着“俄罗斯的良心”之称的作家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并不熟悉,人们常把他的作品和政治联系起来,《癌症楼》是索尔仁尼琴的代表作一,也是他据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主要作品。在《癌症楼》中虽然有所涉及到一部分历史政治问题,但其中对于生命价值的诘问和时代与历史的反思其实更引人深思。
最后,友善提醒一下想看本书的朋友们,这本书里面的人物虽然不多,也就十来个,但人物的名字足以先劝退一部分人,因为每个人物不仅有一长串的全名、还会有昵称、简称、人物间的爱称。虽然人物名字比小说故事还复杂,但只要硬着头皮读下去,你就会进入一个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