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人物志,不愠不怒,逆流而上的巨灵神,博班马扬诺维奇
马扬诺维奇仍能想起自己十岁时透过电视转播见证塞尔维亚国家队(当时仍以南斯拉夫名义参赛)夺得1998希腊世锦赛金牌的情景──「稳住!把球罚进!」Dejan Bodiroga激励着队友,奋力率领国家争夺世锦赛队史第一金并拿下MVP。马扬诺维奇回想起那支犹如电影巨星般遥不可及的国家代表队成员时──比方说Bodiroga 和Sasha Danilovic 注 ──表情充满钦佩以及景仰,毕竟当时让他们声名远播的,可不是如今四通八达的社群网路和媒体,而是传统无比的电视和报纸;也正是靠着网路发达所赐,马扬诺维奇如今也算小有名气。不过,马扬诺维奇仍旧记得自己打篮球最初的目标并不是和这些伟大的球员一起奋斗。
注:
1. Dejan Bodiroga──绰号「白魔术师」,欧陆传奇球星,在欧洲赛场上曾夺下11 座MVP 奖项并拿下大小赛事的冠军;同时也是前塞尔维亚(前南斯拉夫)国家队领袖人物,带领国家队在1998 年、2002 年世锦赛夺金,并于1996 奥运夺银。1995 年NBA 选秀中在第二轮第51 顺位被国王选中,但最终选择留在欧陆称王。
2. Sasha Danilovic──前塞尔维亚(前南斯拉夫)国家队代表人物之一,征战欧陆时同样获奖无数;1992年NBA 选秀中在第二轮第43 顺位被金州勇士选中,但直到1995-1996 赛季才正式登入NBA 效力迈阿密热火,隔年赛季被交易至小牛,两季生涯平均12.8 分2.4 篮板2 助攻。
「我记得那时我坐在电视机前心想,天啊!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马扬诺维奇表示,办公室内的普通椅子显然无法完全容纳他7呎3吋的巨型身躯,他一边吃着甜菜沙拉,一边低头看着费城七六人训练中心墙上挂着的退休球衣。「你知道的,不可思议的运动,不可思议的球员。当时,我希望自己某天,不是希望能打球,而是希望能遇见这些人。没有人能接触到他们,因为他们只出现在电视上。」马扬诺维奇 回忆道。
这就是马扬诺维奇爱上篮球的开始。马扬诺维奇成长于塞尔维亚的博列瓦茨,那是一座人口只有三千三百多人的城镇,小时候家境清寒,生活并不好过;不过就像丑小鸭最终仍会蜕变成美丽的天鹅展翅高飞一样,马扬诺维奇相信自己的故事在未来会成为一本很棒的励志读物,「像是电影洛基一样,你知道吧?我希望某些人读我的故事时会被激励并说『天啊!我要奋发向上,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故事。』」马扬诺维奇表示。
最初,篮球只占了马扬诺维奇童年的一部份。每天回到家,马扬诺维奇会拉着姐姐Vesna一起完成作业,写完功课后的消遣就是打篮球。某天,他要求父亲带他去参加学校在下午举办的篮球训练营,因为他的朋友都会去。马扬诺维奇表示,当时根本看不出来自己长大之后会成为国际职业球员和NBA球星,但一切确实从此悄悄地萌芽。「我们到了学校的篮球训练营,开始玩乐。基本上,没有人能和我们一样在首次训练中那样练习。我们开始乱跑或是乱丢球,比赛谁能把球丢得最高,体验着从胸口投球和从膝盖的位置投球有何不同。」马扬诺维奇表示,那天晚上的一切非常单纯快乐,脑中完全没有和经纪人签约的想法,没有臆测选秀顺位,更没有远渡重洋当一名职业球员的愿景。
「照理说那时我的脑中应该充满这些渴望,毕竟孩子都有华丽的梦想,但我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我想和我的朋友们一起打球并享受乐趣,」马扬诺维奇说,「这就是篮球和比赛的本质,我们想愉快地打球。这就是一切的开端。但是现在的孩子们却为了赚大钱而打球,为了名气而打球。我打球的原因纯粹是为了快乐,因为我的朋友们也在球场上,球就在那,我们试着享受,这就是我踏进球场时的第一想法。」
对马扬诺维奇来说,他异于常人的身材从小就带来许多困扰,甚至让他遭受异样眼光。马扬诺维奇14岁的时候已经长到6呎10吋,如此「诡异」的身材在当时居住的小村庄里根本无所遁形;他还记得每当走进室内时,能从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中看见吃惊、疑惑、恐惧,甚至是鄙视。「那非常煎熬,因为我实在太高了,和所有人都不同,」马扬诺维奇说,「和其他人相较,我的手臂、耳多、鼻子、我走路的方式,你懂的,人们看到我的感觉就像──天啊!这家伙是个异类!他的身体不对劲,他一定得了某种怪病。」
当然也有人对马扬诺维奇的身材抱持正向看法──古往今来,高大修长的身形一向是篮球场上最梦寐以求的天赋。然而从马扬诺维奇的案例来看,最初的他并无法立刻兑现这项天赋,也让人更加怀疑,一个与现代篮球潮流格格不入的巨汉,真的能在残酷的NBA争取到一席之地并生存下来吗?
当初与经纪公司签约之后,马扬诺维奇一直留在塞尔维亚联盟直到2010年赛季结束,当时没有任何NBA球队在选秀上选择他。两年后他辗转到了俄罗斯,在2011-2012赛季效力于诺夫哥罗德队(BC Nizhny Novgorod),然而在赛季途中,球队总经理告诉他他不够好、不符合球队的战力需求因必须和他解约──马扬诺维奇仍不时会想起这段经历。这件事成了他谷底反弹的最大动力。
随后,马扬诺维奇回到塞尔维亚并迅速在2012-2013赛季夺下MVP,之后几年也转战至欧洲联赛,过程中他不断拿出最好的表现,试着吸引NBA球队的注意。他成功了──波波维奇将他从海外带回美国为马刺队效力,和另一群他从转播中认识的球员一起奋斗。当时,马扬诺维奇已经结婚了,他和妻子Milica拥有了第一个小孩Vuk,但他们毫不迟疑地前往圣安东尼奥。「像是邓肯、吉诺比利、帕克、阿尔德里奇、大卫韦斯特、迪奥、莱昂纳德、格林……这些人,马刺就是你梦寐以求的队伍,」马扬诺维奇当时这么告诉他的妻子。「你懂的,他们已经有最好的教练了,当时我心想,天啊!让我们大干一场吧。」马扬诺维奇表示。
2015-2016赛季期间,马扬诺维奇在有限的上场时间内称职地做好替补工作,高效率的表现也让活塞队在赛季结束后开出三年两千一百万美元的合约积极抢人,后续的故事大家应该都耳熟能详了──当时马刺无法开给马扬诺维奇太好的合约价码,而波波维奇坚持要马扬诺维奇接受活塞的合约,毕竟以现实层面来说,更加优渥的待遇对马扬诺维奇来说是一件好事。不过来到活塞之后,马扬诺维奇的上场时间仍然受到压缩。在那些教练团认为他不适合出阵而把他冰在板凳区的夜晚,马扬诺维奇毫无怨言,他脑中只记得当初在学校球场上和朋友们一同打球的单纯喜悦。即使只能为队友欢呼喝采,马扬诺维奇也甘之如饴、以此自豪,每当队友打出漂亮好球时,他总是第一个从板凳上站起来庆祝的人。
毫无疑问的是,马扬诺维奇时时刻刻都准备好做出贡献,就算上场时间只有五分钟,这座已经30岁的巨塔仍会拼尽全力燃烧自己。每次开赛前的三个小时,马扬诺维奇就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迎接比赛,「我了解我的身体,」他表示,「时机到了,我调适心态,让身心合一。我会想一些很棒的事,比赛中你得学会享受,我只是放松我的心理状态、让它不那么紧绷,我不会杞人忧天。」
严格来说,直到今年季中和好友哈里斯以及斯科特从快船被交易到七六人后,马扬诺维奇才展现真正的价值,成为七六人总经理Elton Brand打造夺冠阵容的拼图。当大多数人凭着既定印象对马扬诺维奇的发展盖棺定论时,总教练Brett Brown就像他的伯乐一样。过去几年,七六人不断颠覆许多人对于篮球比赛的传统概念,比如说让6呎10吋、没有投射能力的本西蒙斯担任控球发动机,对马扬诺维奇而言,来到七六人是一个再次证明自己的契机,不管透过实际表现或数据衡量,这个舞台能让他发挥,尽管有不少人看衰他和七六人的契合度。
若是转换为每36分钟,马扬诺维奇目前为止每赛季的平均贡献都是20分10篮板以上。虽然说在速度和投射方面确实是一大隐忧,使他无法在小球阵容中担任先发,但若以替补为角色定位来说,每场比赛上去顶个十来分钟,除了提共禁区钳制之外还能适时调节恩比德的体能,马扬诺维奇绝对是合格的布局中锋,光是Pick and Roll加上二波跟进就能带给对手不少压力;来到七六人的16场比赛中,他每场出赛13.5分钟能够贡献7.8分4.9篮板,另外还能传出生涯新高的1.1次助攻、助攻率为13.4% ,命中率则是生涯目前新高的63%。
马扬诺维奇来到七六人后投进生涯前两记三分球!目前三分球4投2中,本西蒙斯是否该加油了
「对联盟来说,马扬诺维奇非常独特,他和联盟的常态比起来非常不同,」Brown这么评论马扬诺维奇,「我们已经确认过他的本事,并持续看着他表现。我十年前曾经看过他打球。而现在我们知道该怎么使用他,他是我的球员,他是我们的一员,这让人兴奋。」Brown表示:「让他成为真正的目标,成为场上的焦点,让恩比德和马扬诺维奇这样的护框好手分担整场比赛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假如其他球队让我们打出应有的水准就没问题了,我很开心能持续培养马扬诺维奇并观察该如何发挥他的最大效益。 」
如今,马扬诺维奇就身处在电影洛基的拍摄城市,距离著名的费城艺术博物馆(电影经典场景)只有一小段车程。赛季结束后,他将成为自由球员,那会是另一个让所有球队真正看见他的好机会。他已经赢得费城球迷的心,每当他上场的时候,富国银行中心的主场球迷都会起立为他欢呼,对于完成「相信过程」而准备迈向更高目标的七六人来说,这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
受访当天,在团体访问时有个记者请马扬诺维奇谈谈对热火之战时传出的两次助攻,并问到传球是否是新开发的技能包。这并没有惹恼马扬诺维奇,事实上他很高兴能被提问;他已经习惯人们忽略他在比赛中特别的表现。「噢!我会传球啊!」马扬诺维奇冷静地对记者解释着,「你已经看过了,我能传出这样的助攻。我认为这是与生俱来的,你无法学习如何传球,你只能决定该不该传球,显然事实证明我是能传球的。」
这就是「巨神兵」博班马扬诺维奇的故事:就算许多人都不看好他,就算他们无视他的成功,就算他们都认为他跟不上现代篮球潮流的节奏并把这个弱点无限放大,马扬诺维奇依然温和且坚定地告诉这个世界他的能耐;秉持着喜爱篮球的单纯初心,他在质疑声浪中一次又一次努力证明自己。虽然不受看好,但事实证实了一切:他是NBA史上最有效率的得分菁英之一;他的防守遭受轻视,但他上场时持续带领全队打出更好的防守效率;他技巧娴熟,尽管不符潮流的身材条件蒙蔽了很多教练、媒体和球迷的双眼。他的表现粉碎了人们对他的既定印象,他证明自己能做到的可不只站着灌篮而已。
博班马扬诺维奇成了自己故事中的英雄,虽然身材所带来的正反观点仍然让人们争论不休。现在,他是一位拥有两名孩子而满怀感激的慈祥父亲;他是一位尽责忠诚的丈夫;他是一位真挚爽朗的男子汉,正向众人展现他的价值。「人们看到了我的身材,但我想他们现在看到更多身材以外的元素,」 马扬诺维奇说,「前几天,有人告诉我一些很棒的事,那是赞美。他说:『你很高大,但你可不只高大。人们都知道你心胸宽阔,人们因为这点而更加喜欢你,你是能够被喜爱的,就像一个朋友、像普通人一样。』我有两个孩子,我希望某天,有人能告诉这段话,我希望有人向他们传递同样的故事。」